文头岭夜市

文头岭夜市

作者:惠州市供水有限公司 张燕明
我住在东部新城,西枝江畔,一溜过去,都是大楼盘——水岸城、文岭西堤、朗琴湾……还有一所中学、一家医院,名头也不小。要是把这东部新城比作一个姑娘,那怎么着,也是时尚现代的美艳女郎,但这是白天。众多高档住宅区的夹角,还隐匿着一位本地土著——“文头岭村”。夜幕一拉,路口就冒出各种三轮车、小货车,拖来了水果、衣服、小吃,还有花木和日用百货,占去了半条街。时尚女郎秒变不修边幅的村妇。
刚搬来那阵,我每天晚上出门转悠——绿道、公园,还有楼下各个店铺……逛着逛着,除了绿道外,这文头岭夜市,就成了最爱的去处。开三轮车的,苹果葡萄芒果一应俱全,是水果贩子,日复一日总是那几样;拖一车甘蔗或西瓜的,是时令品种;挑两个竹筐来的,多半是附近的村民,自家种的水果,新鲜又便宜。番石榴切成小块,热情送人品尝。吃一口,果然又甜又脆,再看卖水果的小哥,眉清目秀的,一口一个“姐姐”叫得亦是又脆又甜,实在没理由不买上三五个!遛娃的婆婆们也凑过来,问问价、吃几块,钱包却捂得紧紧的。
有支起长桌,铺上台布,摆上书来卖的。新书,论斤,20元。比起每斤6元的“老白旧书”,吸引力大打折扣,看的人也寥寥。三轮车上,栀子花、粉掌、富贵树挨着挤着,纸皮上“10元每盆”字样很是醒目,旁边一个卖“多肉”的小姑娘,小板凳坐着,面前的小篮筐里,盛着十几个小花盆。对面蹲着的,也是个小姑娘,长发披散,正端着一盆“多肉”端详,长裙逶迤铺在地上。三轮车支个摊,卖烤鱼丸、酸辣粉之类的,吸引着馋嘴的孩子、下夜班的年轻人。
冬天的时候,水果店门口,几个操新疆口音的小伙子摆了个烧烤摊,一边挂着生羊肉,一边炉子上烤肉串。一片烟雾缭绕,远望去,还以为失了火。偶见白色印着“城管执法”字样的小车,停在十字路边,抓着了一个开小货车卖运动服的小伙儿。两相对峙,城管大叔好声好气地问:身份证呢?小伙儿梗着脖子:没带。驾驶证呢?也没带。“呼啦啦”早围上了一群人,我也前去凑热闹。磨矶了好一会,双方说来说去,仍是那几句重复的对白,也就走了。
穿行在文头岭夜市,不禁想起初到惠州时,常常光顾的“云山夜市”。那是上世纪90年代末,一个七月流火天,我到单位报到,随身一箱书和衣物。下了班,同事带着去往云山夜市,30元买了一张凉席,铺在宿舍小木床上,就此“安营扎寨”。后来,就是和男友一块去逛夜市——买水果、零食,或者日用品。也有卖旧书旧杂志的——过期的《读者》、《收获》,卖的人坐在后面小板凳上,看的人或蹲或站。一晚上下来,大约还是看的多,买的少。
在江北住了一年,就搬走了。偶尔,两个人还回去,看看书摊在不在,有没有新的小说或者杂志。再后来,云山周边建起了众多高楼大厦,云山夜市就像下寮村一样,成为城市化进程里的一个符号,被留存在历史记忆里。此后,几易住所,城市亦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,住到哪,都得有大型商圈。除了外出旅行循味儿找宵夜,似乎再没逛过夜市了,直到搬来东部新城。可是,谁知道眼前的文头岭夜市,什么时候会像云山夜市一样,湮没在城镇化的进程里呢? 
夜色温柔,街灯明亮。我慢慢地走,回想往事,恍如隔世。从初来乍到的异乡人,常常感到彷徨,到“此心安处是吾家”,这座城市,以她的包容接纳了我,也以她的沉静打磨着我。“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”,抬头,万家灯火璀璨,如碎钻、如星子。其中,有一盏灯,为我亮着。耳边,隐约有歌声飘来:
来的来了/走的走了/我们还要求什么
你是我的/我是你的/只是一首太温柔的歌……